第二章 兽鸣

　　老海看着我笑了一下，转身提起了他放在窗前的包。那是一种多功能的行军背囊，很大，竖起来很高。他单手在包里摸索了一会，觉得不方便，干脆把包放倒，用一双油乎乎的手在包里使劲划拉。

　　看他邋遢的样子，我叹了一口气，也不说话，点了支烟站在旁边看着老海忙乎。

　　那个行军包上有很多的绑带和带拉链的口袋，他翻了半天，捡出了一堆零散物件，就是没找出要给我看的宝贝来。

　　我翻了翻床上的玩意，都是些杂物，还夹杂着些干粮碎屑和黑色的煤渣。我拍了拍手，冲老海说到：“这么大个人了也不讲究点，东西就不能放的规矩一点，你看看内裤和袜子都塞一起……”

　　老海不愿意听我啰嗦，摆了摆手打断我，示意我别说话，站在床边挠头。又想了一阵，老海一拍脑门，立刻甩了拖鞋，轻轻一跃，从地上跳到了床上。他双手抓住军包，用力一提，把军包倒转过来，开口朝下，提着两个角像倒垃圾似的开始用力的抖了起来。

　　这个军包很破旧，许多地方都摩擦的掉了颜色，看上去灰扑扑的。本来就有很多灰尘，老海这一顿抖，不光里面的东西全部掉了出来，整个房间顿时扬起了一片尘土。

　　这种尘土很奇怪，颗粒很大，颜色也偏黑，不像是灰尘。我往后撤了两步，挥了挥手，埋怨到：“嗬……你这个包……从哪个垃圾堆淘换回来的！”

　　我话音未落，就看到老海从床上那一堆杂乱中捡起了一个物件来，东西不大，看着像本相册，用透明的塑料袋缠的结实，让人看不清楚。

　　我实在没看出这东西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冲老海一龇牙：“怎么，你说得宝贝就是这玩意儿？缠的乱七八糟的，没什么卖相啊。”

　　老海笑笑，慢条斯理的解那个塑料袋，我想过去帮忙，被老海拒绝了。

　　“你抽着烟别过来，这玩意易燃，别再给点着了。”

　　没办法，我只好熄了烟，过去帮他一块去撕那块塑料布。

　　近距离我才看清，塑料布缠裹的东西像是个档案袋，但是比档案袋更薄，里面好像装了个沉甸甸的物件，不大，却让人不方便用大力。

　　我抓着档案袋，老海用指甲在塑料布上抠了个小眼，让我用小刀顺着一条线慢慢割过去。

　　我拿起小刀，顺着边缘划了一条长口子，又把刀放回了桌子上。

　　老海说：“这玩意新鲜的很，保准你没见过。”

　　我用手指挑起那一道撕裂的口子，用力一撕，里面的东西就露出一大截来。

　　把它取出来后，我发现里面装着一个很别致的小木盒子，不像普通的木盒中间可以储物，这玩意就是红通通的两块小木板，中间用合页一样的东西固定，可以像书一样打开。

　　老海的脸色变得好像十分严谨，还不等我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就被他一把抢了过去。

　　他举着那个木头盒子，盘腿往床上一座，但是好像被刚才散在床上的什么物件硌着了，龇牙咧嘴的又挪了挪位置，然后冲我招手让我过去。

　　我拉过老海刚才吃饭时坐的椅子，坐在了他的对面。

　　待我坐定，老海活动活动那个木头盒子，不敢开的太猛，慢慢细细打开，我瞧的心急，心里把他骂了个千百回。

　　好一会儿，老海才把木头匣子打开。匣子里面夹着两张泛黄的照片，还有十来张巴掌大小，形状各异的剪纸。

　　我有心奚落他，“这玩意就是你给说的那宝贝？”

　　老海不答话，把照片取出来，又小心翼翼的捏起一张剪纸，轻轻的铺在了桌子上。

　　做好这一切，老海才说：“你别急，我能唬你吗，你瞧好了。”

　　老海说罢，举起桌上他喝剩的矿泉水，就冲桌上的剪纸浇了下去。

　　水碰到纸，却并没有发生我想像中浸透或者变形的情况，大半瓶水灌下去，这张剪纸依然干干燥燥，老老实实的待在桌子上。

　　我很疑惑，凑过头去看，立刻发现了这张剪纸的不凡之处来。

　　近距离的观察可以发现，这张剪纸的材料很特殊，和老海背上的很像，不像是现在随处可见的印刷纸，有点像浸了一层饱满的油浆，整个剪纸都裹了一层釉质的东西，看上去很厚重，很有质感。

　　水浇上去，和表面那层东西一接触，立刻就滑开去，根本就没有机会碰到这个红彤彤的小玩意。

　　“你泡了桐油吗？”

　　我把脸凑到桌子上细细的看，铺在桌子上展开来的剪纸变得很清晰，能看出来大概的轮廓。

　　剪纸上的图案应该是一种类似犬类的猛兽，很形象，虽然小，但却很精致，细节刻画的栩栩如生，巨口大张，利齿如锯，方头圆眼，前拱着身子，做势欲扑，让人感觉一股凶悍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当手指碰到那只小兽身体时，我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指尖传来一阵温热，仿佛它的肚皮一起一伏，如同在呼吸一般。

　　这种感觉让我很惊讶，太神奇了！

　　老海看到我的表情，似乎对我的惊讶很满意，冲我说：“怎么样，没见过吧。”

　　我觉得脸在发烫，赶忙把手抽回来，又把手指按在这张剪纸上，刚才那种感觉又再次袭来，一股热流好像从指尖直接传到我的大脑里，耳边好像都响起了它磨牙打鼾的声音。

　　这只小兽剪纸好像真正的活过来一般，在我的指尖哼唧着，翻蹄亮掌的打滚，咿呀咿呀的蹭着我的手指，一股热流顺着指尖传到我的身上来。

　　 我眼前一花，脑袋里面好像有猛兽在低鸣，一双巨大的兽爪在不停的抓挠地面，让我耳膜一阵一阵的刺痛。

　　 我用力捂住耳朵，一下就醒了过来，又回到那个狭窄昏暗的房间。

　　我喘着气，身上立时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耳边的怪声逐渐的安静下来。

　　我口干舌燥的咽了下口水，有些结巴的对老海说了句话。

　　“这玩意好像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