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分明是为了给我制造逃生机会，故意暴露自己的阿姐！ 　　不，确切的说，给我制造逃生机会的，是我全部的家人。 　　因为我清楚地看到石屋内冒出滚滚浓烟，燃起熊熊大火。 　　阿爹护着阿娘，阿娘抱着小弟，仓皇奔逃，哭喊着呼唤姐姐。 　　“珑月，回来，你回来啊！” 　　在他们身后追着的那一大群人，每一个都是陆氏族人，像闻到血腥气的豺狼，露出锋利的獠牙，贪婪残暴。 　　只等着把捕获的猎物撕碎咬烂，连着骨头一起吞下去。 　　“啊！！！” 　　一声惨叫划破天际，柔弱的阿娘被劈成两半。 　　在喷溅的鲜血中，依旧死死抱着小弟，拼尽最后力气顽强地向前奔跑，十几步后才倒地气绝。 　　那些人蜂拥而上，不过片刻，阿娘就只剩下了一副骨架。 　　和陆之谏眉眼有三分相似的青年拎着阿弟，谄媚的询问陆家老祖宗。 　　“这个小杂种该如何处理？” 　　“开膛破肚烤了吃，听说狐崽子的肉最是香嫩。” 　　陆家老祖宗捋着胡须，唇角边还沾染着未来得及擦去的血迹，用力吞咽口水。 　　狐族人的命，在他眼里只是一道人间美味。 　　阿爹流着泪不敢回望，只想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将这群人引得远一点，再远一点，却还是被一刀削下头颅…… 　　狐族人一直以来都爱好和平，安居乐业，从未曾生过任何对外扩张的野心。 　　因此修习术法的人很少，也才会在惨遭灭族之灾时，无力自保。 　　而此时的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 　　“哇！” 　　撕心裂肺的痛苦让我忍不住弯腰，再次呕吐出来。 　　儿时所经历过的血腥杀戮，以这样一种特殊方式，在我的意识中再次清晰回放。 　　每一帧，都是血海深仇！ 　　我抬头，四处寻觅阿姐的身影，只看到陆之谏把她护到身后，不停安抚。 　　“别怕，有我在，我会救你，我一定会救你……” 　　阿姐就像溺水之人抓住浮木，死死攥着他的衣袖。 　　陆之谏招来战马，带着阿姐往人少的地方奔去。 　　他的行为引起陆氏族人极大不满。 　　“谏儿这是想吃独食吗？” 　　“咱们费了好大功夫才分配到这一小片地方，四五户人家，他怎么可以独霸猎物？” 　　“不行，那娘们容貌绝美，老子也要享受！” 　　他们吵吵嚷嚷，紧追不舍，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这个队伍。 　　或许陆之谏刚开始救阿姐只是冲动，现在却变成了骑虎难下。 　　很快，二人就被逼至一处悬崖。 　　阿姐惊恐后退，一脚踩滑，连带着陆之谏一起坠落崖底。 　　有陆之谏做肉盾，阿姐并没受什么伤。 　　她爬起来，踢了踢昏迷不醒的男人，抽出他腰间佩剑，锋利刃尖对准他咽喉处最柔软的地方，目光幽冷。 　　只要她的手往前轻轻一送，这个男人就会当场毙命。 　　可阿姐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用瘦弱的脊背背起陆之谏，以剑为拐杖，将他带到一处隐蔽的山洞。 　　因为阿姐知道，陆之谏死了，她也活不成。 　　我的意识始终飘荡在洞内。 　　看着阿姐温柔的为陆之谏疗伤，在他怀里悲伤哭泣。 　　看着阿姐当着陆之谏，眼神是全身心的依赖和恋慕，转头就变的冰冷。 　　陆之谏问阿姐：“你叫什么名字？” 　　阿姐顿了顿：“璃月，我叫璃月。” 　　越是艰难险阻的环境，越是能快速催生人的感情。 　　更何况，阿姐是狐族最美，最聪慧的姑娘。 　　终于有一天，陆之谏忍不住亲吻了阿姐，信誓旦旦，要护她一辈子。 　　阿姐流着泪，指尖抚着他眼尾泪痣，笑的幸福又灿烂。 　　“谏郎，你不要骗我，我的亲人只剩下你了。” 　　她把腕上的象牙手链郑重放到陆之谏手心，请他好好珍藏。 　　这一刻，我清楚的知道，阿姐其实也动了几分真心。 　　建立在虚幻泡沫上的感情总不能长久。 　　几天之后，陆氏族人到底还是追踪到了二人，把山洞围的严严实实。 　　陆之谏红着眼反抗，打伤了几个欲冲进来抢走阿姐的族人。 　　他毕竟在战场上经历过生死，杀气腾腾的样子，一时间竟然镇住了那些人。 　　狡猾的陆家老祖宗使出了怀柔政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谏儿，并非爷爷狠心，一定要赶尽杀绝，而是三国君王联合下的死命令，绝不许留狐族一个活口。” 　　“咱们镇国公府最是忠君，怎能抗旨不尊？你一时心软救下她，搭上的可是咱们全族人的性命。” 　　“我一把老骨头死便死了，可你也该想想你娘亲，你哥哥姐姐，你才生下来没有多久的小侄儿。” 　　“谏儿，就算爷爷求你了，为了整个陆氏家族一千多口人，你别再犯糊涂了，好不好？” 　　族人和爱人，仕途和感情，该如何抉择？ 　　陆之谏痛苦的额头青筋暴起，几乎要握不住手里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