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日，熊祯提前给马莎莎打了个电话，一刻钟后打车去了马莎莎的别墅。

　　熊祯敲门进去，开门的是何淮秀。

　　熊祯道：“李太太不在吗？”

　　何淮秀点点头：“她刚出去不久。”

　　熊祯点点头：“我可以进去吗？”

　　何淮秀目无表情地让他进去了。

　　熊祯进屋怔怔地凝视墙上的“洗尽铅华”，目光渐渐坚定起来。

　　熊祯对何淮秀道：“李小泽先生去世你很伤心吧？”

　　何淮秀道：“我们谁都很伤心。李先生是个好人，对手下、对我们家政服务的都很好。”

　　熊祯猛然道：“我看你是尤其伤心吧！”说到这里，手突然伸向何淮秀的头部猛然一扯！

　　何淮秀的乱蓬蓬的头发突然掉了下来！她的头上出现了乌黑秀逸的齐肩短发！乱蓬蓬的头发原来是假发！

　　“还有什么是假的？”熊祯微微一笑。

　　何淮秀呆了半晌，轻轻取出一个大牙套，暴牙立刻消失。她走进洗手间，回来时眼镜摘了，脸上的胎记也不见了。眼前的何淮秀，年轻俊秀，嘴角轻轻有些翘，微微带着一丝调皮，眼神中，有着少许忧伤。活脱脱一个风情万种的小美人。

　　“终于‘洗尽铅华’了！”熊祯叹口气，“李小泽先生墙上这个字看来不止一层意思啊！”

　　何淮秀道：“你是怎么猜到我的？”

　　“‘美人才露尖尖角’啊！那么明显！这句诗的关键不是什么角啊尖尖啊！还是在于‘洗尽铅华’！这是‘洗尽铅华’这幅字的第三层提示意思。让我们把这句诗洗尽铅华、剔除伪装，还原到本来的诗歌里面——小荷才露尖尖角，想必大家初中就会背吧！在这里，和原诗相比置换了什么？不错，‘美人’置换了‘小荷’，‘小荷’的位置上，是‘美人’。在李小泽的心中，美人是和小荷等价的。美人是谁呢？是小何——何淮秀！”

　　何淮秀道：“这个……就只有这个吗？”

　　熊祯道：“当然还有，你的大框高度近视镜看上去竟然是那么平整而不凸凹，我怀疑你根本不近视。你的头发那么乱蓬蓬，与脸型那么不搭调，像极了假发。最后，还有一点，我注意过你的眼神，是那么清澈——有这样眼睛的女孩，绝对不会丑到哪里去。”

　　何淮秀轻轻地，哀怨地叹了口气：“我家是农村的，上过两年中专，在剧团替剧务打过杂。后来剧团解散了，就来武汉闯荡。可找不到工作，最后朋友给我介绍去做家政。我听说在城里做家政这一行会受到男主人的骚扰。为了保护自己，我用在剧团学的技术把自己打扮得很丑。女主人——马莎莎是个马大哈，什么也没发现。小泽是个很心细的人，渐渐发现了。而我，也被小泽的魅力吸引，最后我们便在一起了……”小何的声音细不可闻，豆大的泪珠从大大的眼睛里顺着睫毛淌了下来。

　　何淮秀擦擦眼泪，接着说：“小泽去了……可我怀念这里，我还不想离开。我要守着这里的每一寸，这里见证过我们的爱情。你会把我这些事情告诉马莎莎吗？”

　　熊祯道：“你知道马莎莎为什么出去吗？是我把她支走了。她现在还在江边等我呢！我一会儿得去找她。我早觉得这事情不对。马莎莎说是李小泽临终前要给那个女子留下一部分金钱，她为了实现李小泽的遗愿才去苦苦寻找这个女子。但这样的说法站得住脚吗？李小泽倘若真的留下生活费给那个女子，他为什么不直接在卡片上写明那女子的姓名，而是写下一个难解的谜题？马莎莎真的会那么好心找那女孩就是为了给她生活费？这个在商界很有魄力的女强人可不是那么善良宽厚的君子。我猜，她极为嫉恨那个女子，甚至在李小泽临终时向小泽逼问那女子的身份，而小泽宁死不说。马莎莎是后来整理小泽遗物的时候发现的那张卡片。至于是不是对案情有提示，多半属于歪打正着。我想这张卡片是在李小泽健康时为了乐趣涂写的游戏之作，巧妙地把对你的爱慕藏于诗中，并以铅笔掩饰。还把解题的关键设定在那幅字中，这点还在喝醉时说漏了嘴。马莎莎之所以寻找那个女子，乃是为了报复！报复夺夫之恨！但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人就是你！”

　　何淮秀点点头：“不错！我在医院听到了，知道李小泽根本没有留下什么遗赠给我，完全是马莎莎为了报复才要寻找她丈夫的情人。所以，我要把这个秘密藏一辈子。”

　　熊祯点点头：“你还年轻。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这是你的隐私，你的秘密，我尊重你这一点。但你也有无法得到原谅的地方。”

　　“是什么？”何淮秀问道。

　　“你破坏了别人的家庭。这对马莎莎，太残忍了。”熊祯整整衣领，走出大门，“祝你好运！”熊祯最后说。

　　在江滩，熊祯见到了马莎莎：“不好意思，我迟到了！路上堵车。”

　　马莎莎说没关系，问熊祯情况有什么进展。

　　熊祯挠挠头，说这个案子不接了，太难了，破不了，说着，把定金支票奉还。

　　马莎莎一脸疑惑，熊祯道：“您又何必多添烦恼呢？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呢？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看看这碧水青天！还有什么放不下啊！”

　　马莎莎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初时一怔，随即哈哈一笑，和熊祯握了一下手。然后潇洒地坐回宝马，叫司机开车，勋章一般的“BMW”闪亮标志随着风消失在熊祯的视线里。

　　熊祯万万不曾想到，今天一天，一直有个人在跟踪他。他后脚出马莎莎的别墅，那人就进去和何淮秀聊了，因此，所有情况，跟踪他的那人都知道。和何淮秀聊完，她知道熊祯要到江滩来见马莎莎，于是悄悄来到了江滩。

　　幸好，那人不是敌人。燕芹泥正在他不远的身后咬牙切齿地骂着：“死熊祯！那可是二十万啊！肉疼啊！”燕芹泥转念一想：“不这样又能怎么样呢？熊祯这家伙还是很会处理问题的！哎，我燕芹泥可是君子，君子喻于义，不在乎那些钱了！但，那可是二十万呢！能买多少斤大白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