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出门之后，陆珩只颓丧片刻，就关切的问我。 　　“姑娘，你的脚还疼不疼？要不要我去叫一顶软轿送你下山？” 　　我微红着眼圈，轻轻摇头：“多谢公子，不疼了。” 　　这种故作坚强又娇弱无依的小白花形象，是纯情少男最好的杀手锏。 　　陆珩虽然不在我的猎狩名单上，但我不介意多养条鱼。 　　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呢？ 　　在他的注视下，我转身离开，即将消失在拐角处时，又回转身，对着他嫣然一笑，满意看到了他神魂颠倒的模样。 　　义诊的这几日，我又像前两日那样，没有去打扰陆之谏。 　　这种男人不能逼得太紧，会适得其反。 　　而且单单只是色诱，对他毫无用处，我必须想办法另辟蹊径。 　　作为镇国公府曾经颇负盛名的少年将军，陆之谏在梵音寺本来应该衣食无忧。 　　可他偏偏喜欢凡事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于人，这到给了我可乘之机。 　　义诊结束的当天晚上，我用巨额银两和梵音寺主持的辛秘丑闻作为交换条件，被派往陆之谏身边，做了一名贴身伺候他的洒扫丫头。 　　在他看到我的第一眼，眉宇间的诧异尚未凝结之际，我已经哭的梨花带雨，向他表达歉意。 　　“慧绝大师，奴自小身患怪疾，发病时非得和男子交合方能活命。没想到一时贪恋美色，竟然冒犯了大师。” 　　“奴惶恐不已，唯恐玷污大师禅心，日夜难安，只好用这种法子向大师赎罪。” 　　“大师若是赶奴离开，便是恼了奴。奴只能一死，来平息大师的怒火。” 　　我穿着一身改良过的灰扑扑僧袍，倚着桌边垂泪，胸前两团挺翘也跟着不停轻颤。 　　一阵阵清幽的莲花香气，随着我的哭泣越来越浓郁。 　　他不是不喜欢依兰花香吗？那我换一个。 　　我修习的媚术可以吸取天地万物精华，总有一款适合他。 　　看着他默不作声，我装作恍然大悟。 　　“难道大师害怕奴是个女子而扰乱你的佛心？还是说大师修行这么多年，还参不透外表的这副臭皮囊？” 　　他是佛子，修行多年，该当冷心冷情，将一切外物都视作虚无。 　　我以退为进，就是要逼着他同意我留下来。 　　陆之谏乌黑的眼珠定定看了我片刻，显然识破了我的意图，却并没有揭穿的意思，只是淡淡吩咐。 　　“每日辰时，许你出入我房间半个时辰。” 　　“大师这是不怪我了吗？” 　　我做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样，紧接着怯生生和他商议。 　　“奴白日还要做功课，不知大师能否改成戌时？” 　　他微微颔首：“可。” 　　说完，头也不回离去。 　　我缓缓直起身，望着他的背影，笑的意味不明。 　　我大概知道他的软肋在哪里了。 　　他这个人啊，年少成名，顺风顺水。 　　就算出家成为佛子，也改不了骨子中的自负。 　　他极有可能把我当成检验他佛心的一块试炼石了。 　　极好极好，陆之谏，我会将你的佛心一点点扰乱，再叫你慢慢成魔！ 　　从这天起，我每日循规蹈矩，准时进入陆之谏的房间，半个时辰内必会离去，从不曾有半点逾越。 　　即使偶尔相遇，也是恭谨守礼，目不斜视，好像那夜我的放浪形骸确实并非发自本心。 　　只是每次，我都会在屋内留下清浅的荷花香。 　　这香气，一寸寸浸染了他的衣裳，也弥漫进了他的心里。 　　三四日后，我以他苦修需要滋补身体为由，将一小碟红豆糕端到他的桌上。 　　“大师尝尝，这是奴亲手做的。” 　　我神态一如既往的恭敬，眼神也清澈似一汪清水。 　　红豆的浓郁香气传入鼻端，在我殷切的目光里，他到底还是捏起一枚放入口中，神情瞬间起了细微的变化。 　　“女施主是从何处学得制作点心的手艺？” 　　“奴是金陵人士，制作点心的手艺是跟一位姓荀的手帕交学的，可惜她后来早早病故，不然奴还能学得更多。” 　　“姓荀……” 　　陆之谏默默吃完了全部糕点，挥挥手叫我离开。 　　“以后不必再做，我不喜甜食。” 　　“奴知道了。” 　　我拿着空碟子出屋，回头看了看烛火下的清冷男子，笑得明媚张扬。 　　若说陆之谏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大约就是从小和他订了婚约的表妹荀姑娘。 　　他们二人青梅竹马，荀姑娘可没少下厨为他制作点心。 　　他出家后，荀姑娘亦因相思成疾病亡。 　　我就是要挖出陆之谏深埋在心底的愧疚，进而勾出他的七情六欲。 　　这日之后，陆之谏对我明显比从前宽容了些。 　　我没听他的话，依旧日日制作点心，全都是他记忆深处的味道。 　　偶尔还会扼腕，叹息荀姑娘原本订了个好儿郎为夫婿，不知怎地竟遁入空门，害得她香消玉殒。 　　每当此时，陆之谏都沉默不语。 　　我像润无声的细水，一寸寸浸入他的领地。 　　桌上一杯温度恰到好处的清茶。 　　僧袍破损处，手工精致的佛莲。 　　晚课后，一碗入口即化的莲子百合粥…… 　　全是我留下痕迹的证明。 　　渐渐的，我在他屋内逗留的时间越来越长。 　　有时是捧着佛经看的津津有味，忘了时间。 　　有时是向他讨教某一句佛语含义。 　　日子平静如水，陆之谏对我的戒心也慢慢消除。 　　可我这人天生喜欢刺激，讨厌平淡。 　　这几天我装够了寡淡无趣的良家子，觉得还是做那万种风情的祸国尤物更合我心。 　　是时候再给陆之谏下一剂猛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