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没有掌灯，到处都是黑漆漆的。
眼泪已经流干了，我艰难地动了一下身子，坐得太久了些，整个身子已经麻痹地没有知觉。
我费力地把幺哥抱到床上，趁着月光摸索向烛台的方向，过程中碰倒了一把椅子。
房门被人大力地推开，冲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婉娘。」
是裴城，原来他一直守在门外，是怕我寻短见么？
我在箱子里找到了幺哥看起来最新的一件衣服，有点厚，是个秋装。
不过没关系，我的幺哥怕冷，正好穿厚点。
我替幺哥擦干净脸，换了新衣服，然后把他抱在怀里给他重新束发。
裴城就站在屋子中央，一直注视着我照顾幺哥。
束完发，我把幺哥平放在床上，小小的一个，像是睡着了一般。
我没管屋子里的裴城，就这么坐在床边守着幺哥，直到天明、
凉院中有棵榕树，树龄百年，枝繁叶茂。
我在榕树下挖了坑，把幺哥埋在了里面。
「婉娘，我已经命人打好了棺材，可在郊外选一处风景优美之地，把幺哥……」
「不用了。」
人死如灯灭，埋在哪里都一样。
自幺哥走后，凉院中看门的人被撤走，只留下了那个婢女。
她是裴城的人，之前就负责监视我和幺哥，我一直都知道。
我花了一段时间养伤，但脸上的划痕太深，迟迟不见好，我只能在面上戴一条纱巾。
裴城每晚都会过来，来了也不说话，自顾自地喝完一壶茶水，就走了。
仿佛我这凉院的茶格外好喝。
我经常坐在榕树下发呆，再回神大半天就过去了。
婢女小思见我如此落寞于心不忍，提议带我出去走走。
我知道这是裴城吩咐她的。
我很久没出府了，自打被裴城带回去，就再没出来过。
我蒙上面纱随小思走在路上，路边的商铺很多都换了老板，他们的衣着和中原人有所不同，倒是和云瑶的装扮很像。
「小思，如今的皇帝，是外族人吗？」
小思紧走了两步离我近了些，才轻声开口。
「夫人，现在的皇帝确实是外族人，名唤轩辕策。」
我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婢女，心生疑惑。
皇帝的名字可不能随便提及，也不知小思是无畏还是无惧。
小思好像看出了我的想法，腼腆地笑了。
走得累了，在路边随便找了个茶摊，不远处传来了吵吵闹闹的声音。
「我可是裴将军府中的人，你怎敢如此对我！」
听见熟悉的声音，我紧紧捏住拳头，是云瑶。
这声音我太熟悉了，多少次午夜梦回，她都在我耳畔叫嚣。
我太想杀了她，但又深知凭我的能力，别说杀她，恐怕连她的身都不能近。
我躲在看热闹的人群里瞅了一会，云瑶带着一众下人，在京中最大的酒楼宏岳楼门前，和掌柜的吵起来了。
宏岳楼是第一富商于家的产业，于家这一代只有一个独苗苗，叫于悲喜，年幼时我常伴做男装偷跑出来玩，那时候我和于悲喜还有裴城常常喝酒到天明。
当年裴家出事的时候，于悲喜恰巧出海寻找珍品，并不在京中。
后来我嫁给沈钰之前，于悲喜还来找过我，同我说若是后悔，可带我走。
